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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小蓓的記實性小說《無奈》之十三、重大爆炸事故責任人—珍莉

[2009-8-11 8:2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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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重大爆炸事故責任人—珍莉
 
 
     1
國古代的四大發明中,火藥占了其中最重要的一項。它除了用于戰爭而外,在平莊地區卻是用它來制造節日、婚喪喜事時用的煙花爆竹。品種多達幾百上千種,銷售廣泛到世界各地。是這里的人們一千多年來,賴以生存的謀生手藝。
從古時延至今日仍無多大的變化。你如果這時是個自由人,走在平莊地區的那些古老破舊的街上或山鄉人家的門前,你處處可以看到人人在做“爆竹”,各種程序中的一個部份分散在各個家庭里工作。跟一千多年前比,所不同的是:廢紙、草紙代替了原來的竹筒子。
這些“作坊式”的花炮生產基地,不管制造場地是否原始,組織是否落后,安全防范措施是否完備,他們生產的煙花爆竹可是供不應求。市場遠到歐、日、美、南亞各國,近到全國各地。
這里的廟子敬奉著爆竹祖師——李畋。廟中碑文上說:“唐貞觀十九年(公元六四五年),唐太宗李世民被山魈迷害,久治不愈。遂詔書全國求醫。是年一天,李畋打獵回家在皇榜潭見此皇榜即撕了下來,回家做了一百個實有硝磺的小竹筒進京為太宗除妖治病。四月十八日晚,趁山魈迷害太宗時,李將一百個小竹筒全部點火燃爆,山魈亦被擒燒。太宗康復即封李畋為爆竹祖師,并賞銀千兩。令其以 “爆竹”為業,造福萬民。從此,李尊旨專做“爆竹”,并將技藝傳給鄉鄰。經長期演變發展,作為鞭炮發祥地的平莊地區終于成為譽滿全球的“花炮之鄉”……!
看了爆炸后的廢墟、生產場地以及看了她們賴以生存的“活計”后,你一點也不會奇怪為什么這里會常常發生爆炸了。
可奇怪的是,那些國產業大出口煙花爆竹生產廠,大多都沒見在工作。放著寬敞、安全、明亮的廠房不用,銹著那些可以日產人力幾百倍的機器不用,這是怎么會事?
在牢里我納悶著,釋放后我就明白了。在等待結案的那些日子里,我遇到一群大型國產業出口花炮廠的工人們,他們告訴了我一些真相。
這些從六十年代創辦起來的花炮廠,經過他們雙手的勞作,到后來達到年產值上千萬元,固定資產近七百萬元的大型出口專業花炮廠。產品遠銷歐美、南亞、日本及全國各地。是當地著名的大型國產業公司。
可據說在二十世紀未,那腐敗昌厥之時,短短幾年的時間里,便被一些“覺醒起來”的地方領導,伙同廠看守一起將其瓜分一空。
工人們告訴我:“那些日子,有權的公開拿,無權的私下偷!
我問:“此話怎么見得?”
她們告訴我:“有權的賣貨不開發票,不入賬,收現金。賣廠子、賣設備,低開票高收費。無權的看到‘上梁不正’,自然‘下梁就歪’了,一些職工和保管人員就偷原料、工具、辦公有品及凡能搬得動的設備。”
我問:“你們說這些都有證據嗎?”
“這是大家都看的到、感的到的,只需派人去下決心查,就一定能查個水落石出。但是我們誰能惹得起?他們與安、監、法及國議會中的某些人伙同一氣。只有來一些官比他們更大的‘包青天’才行。”
有一群多為五、六十歲的,這些廠退休下來的老太太,看著自己辛辛苦苦創辦起來的廠子被他們如此糟蹋,懷著滿腔的義憤,已經上訪了無數次。還因此被關進過大牢。在釋放她們之前,由某某人指示安警局起草一份《悔過書》,逼她們簽字蓋手印后,滿市張貼。否則,她們在當地工作的子女,便會被迫停職、停工。
就這樣,國的資產流失了;國產業的大廠倒閉了;國培養起來的技術人員痛心地自某生路了;而那些指著廠子養老的工人卻在那兒哭泣……。
于是,市場就自然地轉到了上面所說的那些沒有安全措施的“小作坊”了。
   
 
     2
現在還是回到牢里來說吧:
那天,我一跨進囚室,在二十來個囚犯里,有一個人的樣子把我嚇了一跳,她就是本故事中的主角之一:朱小星。
她的腦袋上沒有頭發,光光的、白凈細膩的皮膚上紅一塊黑一塊的傷疤,從那恐怖的臉上看不出年齡來,這張臉上的五官沒有女性的特征,分不出是男是女,在這女囚中如一異類。她表情木納,少言寡語,只見兩只癡呆的眼睛愣愣地探著我。她就是三個月前那場巨大的鞭炮廠爆炸案中的受害者和直接事故責任人。
與朱小星一起被抓進來的還有一位負責銷售(類似經紀人)的女人珍莉。她與朱小星的反差很大,她眉清目秀,體態豐盈,有一張莊重的臉和修長的脖子,脖子上細絨毛下的皮膚也是那么白凈、細膩。她約三十歲左右,比朱小星顯得更能承受這場災難一些。坐在朱小星的身邊很沉著地打量著我。當我的眼睛與她的眼睛相撞時,她還微微朝我點頭,顯得很有教養,眉宇間透著智慧。
后來在長達三個多月的日子里,我們成了關系親密的朋友。她們細細地、憂傷地將那場慘烈的災難告訴給我。
 
那是初春三月,一個綿綿細雨的早晨,星期日。朱小星像往常一樣來到由她姐夫開辦的鞭炮廠上班。
所謂的“廠”,那是一個沒有圍墻,坐落在農戶人家房屋密集之中的一排丁字形平房,四處有門,人們可以自由出入。外面墻上也沒有“嚴禁煙火”的標志,這里的人在一千多年的爆竹生產中已深入骨髓地知道了這個問題。每次發生意外,都不是因為外來火花,而是在工作過程中的操作規范出現問題及沒有合理的安全設施,造成磨擦生火爆炸。這里各種易燃易爆原料堆放得沒有章法,怎么順手怎么放。星期天孩子們在此跑來跑去也沒人嚴加管制。
這里固定的員工只有四個人,正負廠長也是兩名五五分成的合作伙伴,朱小星的姐夫是注冊的“法人”,負責對外的一切事務;另一廠長負責生產及一切內部事務;朱小星只知道她是保管員,負責收發物品及做一些基本的庫房賬目等;最后一位是看廠人,是朱小星姐夫他爹。其余的工人都是本村的村民,一家從大到小都是計件臨時工,有“活兒”了看廠人去各家一吆喝就齊了。車間則在各家各戶自己的堂屋里。
朱小星姐夫和珍莉兩口子是好朋友也是生意伙伴,珍莉兩口子人緣好、交際廣,在沿海一帶有許多長期、固定的客戶,所以也是朱小星姐夫的財神。珍莉他們為了省錢、也是不想去麻煩,對外就以朱小星姐夫那廠的名義進行銷售,自己沒有去申請注冊一個什么單位。但以珍莉的名字作為品牌,自己設計了包裝并印刷出來后交與朱小星姐夫。根據客戶的要求,珍莉向朱小星姐夫下生產訂單,另一廠長就忙碌著組織生產。在這個本是淡季的三月,廠里的活幾乎都是珍莉他們的訂單。
這次訂單中有一種爆竹是客戶要求的大爆竹,它的尺寸和裝藥量遠遠大于國所制定的標準。本著“客戶就是上帝”的原則,他們沒有拒絕,而是加緊安排生產。
朱小星就是為了完成這個訂單的活,星期天一早就來到堆放著各種原料的庫房門口,還沒等打開門鎖,一群嘰嘰喳喳的孩子就將她包圍了。由于是星期天,孩子們不用上學,就被大人們吆喝著跑來領料了。在這里這是常有的事,特別是寒暑假里,孩子們成了家里的主勞力。因為大人們也是這么著做過來的,在他們的意識里這沒有什么可大驚小怪的,一千多年來都是這樣的,太平常了。
貝貝是他爸爸媽媽的好幫手,是小學六年級的三好生,今年有望考入市里重點中學。村子里的大人都讓小孩以他為榜樣。在家里不用大人吩咐就知道主動地去幫著做這做那。他的班主任老師說他是她的副手。
貝貝在天剛蒙蒙亮時,聽到了村里的廣播在說:“煙花廠今天有活,要領活的,8點鐘到廠門口去領料。還是記件付酬。三天內交貨!
貝貝揉揉他睡眼蒙朧的雙眼,豎起耳朵仔細地又聽了一遍,他想,為了將家這幾間破房子在雨季來臨前將其修繕一下,媽媽幸苦了大半年養的那幾頭獵昨天賣了幾百元錢,還不夠買瓦的。得在這個星期日里幫媽媽多做點小工活。想到這兒他一個翻身起了床。悄悄地穿衣洗漱后就出門了。
天陰陰的,不像有太陽的日子。
貝貝并不覺得這天對他有什么影響,老師布置的作業也沒什么,晚上加點油就完成了。想著想著,來到了朱小星的庫房門口。一看,還有比他來的更早的孩子。
“貝貝哥哥,你也來領料了?我和你一起干活行嗎?”八歲的點點最愛和貝貝一塊兒干活了。貝貝會耐心地教他怎樣干活,并會回答好多他還不太懂的一些“這是為什么?那是為什么?”的問題。在點點的心中,貝貝是個了不起的人物,讓他崇拜。
貝貝也喜歡這個臨家的小弟弟,他覺著這個有一雙大眼睛、小圓臉的點點。在他想表達自己某些想法的時候,點點能坐在那聽他說上半小時的話,而不打斷他。大眼睛眨巴眨巴的,不管聽沒聽明白,點點的圓腦袋都會點個不停。好像點點是他思想的儲蓄所。
“點點,那今天上你家里去干活吧。我媽媽昨天賣豬累了,這會兒還沒醒呢!
“太好了,我家還有春節沒吃完的果子,我媽會請你吃的。”
“謝謝,我不吃。”
“點點,點點,我也上你家去干活吧?”在一旁的妞妞是個小饞貓,一聽說有果子吃就急急地想跟著去點點家。
“那可不行,我家沒那么大的地方,擺不下三個人的場地。再說,你那天還罵了我的!
“我不罵了還不行嗎!
“不行,現在吃后悔藥已經晚了。”
妞妞嘴撅得老高說:“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們家那破房子我還不想去呢!
“你們家才破房子呢。”
“你們家破房子!
“你們家……!
“……”
兩個小孩兒吵著、吵著就推搡起來。貝貝在邊上攔都攔不住。自然,妞妞沒身強體壯的點點力氣大,一推妞妞就被推倒在地上。于是,妞妞放下手中她最喜歡的綠色小塑料椅子在地上,哭著要回家去告媽媽。
這時天下起了小雨,朱小星也開始給大家發放原料了。點點這會兒可沒心思去想妞妞的事,忙碌著抱那一捆一捆的爆竹原料。
在綿綿的細雨里,朱小星想火藥和花炮都最怕潮濕,朱小星一邊發料一邊說:“現在不能領回家,淋濕了就廢了。等雨停了再回去吧。”
這句聽上去如此平常而合理的話,她一點預兆都沒有就說出去了。這句話給她帶來了終身難忘的災難。
十幾個孩子夾雜著十幾個大人,在她的身后抱的抱、抬的抬,將要做活的半成品原料領走。她只點著數,做著登記,讓領物人簽字。
貝貝、點點和著大人們一起,將原料抱到另一個也堆放著易燃易爆物品的房子里,開始抓緊時間趕活了。
點點緊挨著貝貝在一塊兒,兩張小嘴兒你一句我一句說開了去。
妞妞則走著哭著,還離著家老遠就被停在田地上黑烏鴉的慘叫聲嚇得停住了腳步。她在小小的心里隱隱地感到了不安和一些黑暗的煙霧在飄蕩?刹幻靼资鞘裁礀|西要降臨下來。
就在這時,巨大的爆炸聲和一陣強勁的熱浪朝她襲來,整個田地都抖動著,她又一次地倒在了地上。她回過頭來看這將她推倒的是誰?進入她眼里的是遠處她剛剛離開的煙花廠在一片火海中。
一個女工在操作時出錯,引爆引燃了滿屋子的火藥,將這丁字形的四間廠房給炸飛了,滿屋子的人,包括貝貝、點點,死的死、傷的傷。
在隔壁房間里的朱小星也被熱浪推出房子十幾米遠,身上也被沖出來的火焰燒著,她在地上翻滾著,壓滅了身上的火后就昏了過去。
妞妞想到她的綠色小椅子,就叫喊著飛跑到火海中要去搶救出來。在離那丁字形廠房二十多米遠的地方,她停下她的腳步,出現在她眼前的是點點和貝貝少了腿的身子。他們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嘴巴奇怪地張著,似還在說著他們說不完的話語。身上的衣服冒著煙。
妞妞尖聲叫了起來,那聲音比剛才的爆炸聲還要駭人。
 
 
     3
當朱小星醒來時她已在醫院的病床上。邊上除了她焦急的丈夫而外,還有一位穿安警制服的陌生人。
她全身燒傷面積達33% 以上,另有多處炸裂傷。她經常疼得昏死過去,不知道自己能否活下去,像那些與她一樣,在醫院里治療的鄉親們一個個地死去。這時她已得知:有十七個孩子已相繼死了,小的只有八歲,大的也只有十四、五歲。另有十六個大人,包括負責生產的那位廠長也已當場死亡。
她面對著如此多的死亡和自己的傷痛,她的心變得如“豆腐”一樣:脆弱、麻木。在牢里我沒見她流過一滴眼淚,她說在醫院時已流干了。只有當說到她那不滿一歲的孩子時能在她那木納的臉上看到一絲痛苦的表情。
在醫院里治療了一個多月后,她帶著末愈的傷痛從醫院直接來到了監獄。
可她不知道自己罪在何處。只從安警的問話中去揣測自己可能錯在哪里。最后得出結論:就是那句該死的話:“現在不能領回家,淋濕了就廢了。等雨停了再回去吧!
在牢里她不停念叨的就是自己到底說沒說這句“該死的話”。
珍莉不停地安慰她、照顧她,同時又要為自己、為也關在另幾個號子里的丈夫及丈夫的弟弟操心。
丈夫和她自己是同一個罪名:觸犯刑法第125條。
丈夫的弟弟則是在出事后,出于本能將哥哥、嫂子掙的辛苦錢轉移到“安全地”去。哥哥、嫂子既是罪人,那他們的錢就是“贓款”,你藏了也就是“罪人”。
一家三人分別關在三個不同的號子里。年邁的父親每周來到監獄一次,將一百元錢寫入珍莉的帳上,由她訂購食物和日常生活用品,分別求人送給另兩個號子里的丈夫和弟弟。可她是屬于吳召娣不喜歡的那種女人——優雅而莊重。所以她的“關照工作”是非常危險的。在外的人又不了解里面的情況,只想平時在家都是珍莉管家,所以在這里你也就管著吧。誰知這給珍莉帶來多大的“麻煩”。
“麻煩”是:不斷地能找到“串通案情”(送去的一盒牙膏)的理由罰你長跪24小時或當眾一頓辱罵和毒打。對珍莉來說這些都不是最最頭等的事,最最頭等的是他們將有什么樣的結局?
帶著這樣的問題,珍莉拿著一本《刑法》書和監視廳的《起訴書》來我的身旁,于是,在通鋪上我們開始了對法律的研究。
《起訴書》是按125條起訴問罪。
125條上說:非法制造、買賣、運輸儲存槍支、彈藥、爆炸物的,……情節嚴重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或者死刑。
這條罪在情節嚴重、后果嚴重時可判死刑。死了幾十號人,還有那么多的孩子,這一定是“后果嚴重”。看到這兒我為珍莉和她的丈夫出了一身冷汗。
我將《刑法》書反復地看、找,似乎這里面能找到救她的法寶。我的眼睛突然被136條給吸引住了:違反爆炸物、易燃物、放射性等物品的管理規定,在生產、儲存、運輸、使用中發生重大事故,造成嚴重后果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后果特別嚴重的,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我細細地琢磨著“爆炸物”和爆竹之間的關系,爆竹是爆炸物嗎?表面看,是的。可爆竹是娛樂物品,屬民用;不是傷害性、破壞性為目的的軍事用爆炸物,它們之間有著本質的區別。雖然他們生產的爆竹是超過了國的標準,但它也還是民用“爆竹”而非軍用“爆炸物”,只能屬于民用“易燃易爆物”。這就是問題的關鍵。刑法第136條最重也就判有期徒刑七年。它和死刑之間,有天壤之別。
看到這兒,想到這兒,我無比興奮起來,立即提筆寫下幾個要點:
1、  125條中的爆炸物,是指軍用、工用物品,與爆竹這一民用易燃易爆物指向不對。爆竹只能是136條中所指的易燃易爆物品。所以不適用125條問罪而應參照用136條。
2、  作為有《生產許可證》的煙花爆竹生產廠不能說是“非法生產”,珍莉他們也應算是該廠的編外銷售人員,所以也不是“非法買賣”。
寫下這兩條后,我讓珍莉快想辦法見律師。珍莉也沉不住氣了,一會兒站起來、一會兒坐下、一會兒又跑到小送飯口去觀望。最后終于在送飯的時候請搞外勞的給律師去電話求見,總算將此小條和意見傳達出去了。
律師收到消息后,特來接見珍莉,告訴珍莉:他們正是在朝這個方面努力。可難處是,此事的影響太大,從新聞媒體到平民百姓、從中央到地方國議會都在關注。省國議會還為此召開了辦公會議,要求從重從快處理。
珍莉見完律師回到囚室,一雙美麗的眼睛淚盈盈地說:
“兇多吉少!
 
 
      4
朱小星看到珍莉如此悲傷,聯想到自己更不知如何是好。一遍遍地給我述說著“那天的經過”:她說了些什么、干了些什么……,然后求我給她寫一篇《申訴書》。我都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好,面對一個如此弱小的女子,再加上她已嚇破了膽,你說什么她都簌簌地、無望地看著你。實在可憐,我就幫她寫了一張《申訴書》:
……(套話)
我,朱小星,女,24歲,此次爆炸事故中的受害者之一。體表燒傷面積達33% ,另有炸裂傷口五個,右耳開放性耳聾。在尚年輕的頭面部留下難看的疤痕。逮捕入獄時,生有不到一歲的孩子,尚在脯乳期。
我是作為一名直接事故責任人,被控觸犯了生產過程中的有關安全條例,將半成品發放給未成年人加工,且加工場地安排有誤(意指臨時計件工應將活拿回家去做,要爆炸也只傷到一個家庭,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傷了很多個家庭)等原因造成爆炸事故發生,而被捕入獄,等待審判,F已關押兩個多月。
我作為一名打工仔,在廠任收發員工作斷斷續續約有三年。每月薪金200元。第一年(丙子年)領到薪金共計:1900元,第二年共領薪金2000元,第三年薪金2200元。春節正月放假及工廠無活待崗時,薪金停發。
我在此廠只是一名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臨時工。當爆炸發生后,我作為一名受害者,不但得不到應有的賠償,反而被當作罪犯,在外傷還末完全痊愈的情況下關進監獄。
我只是為了謀求最低的生存所需,卻落得如此下場。我何罪之有?我要向所有的人呼救:“救救我!救救那些還將出現的爆炸事故的受害人!”
請問:
1、這個工廠是否應該發放《生產許可證》,它的一些基本安全措施是否具備?
2、長期以來,將如此需要嚴格消防安全措施的工作交與工人拿回家去做,符合哪方面的規定和規章?國議會各部門的領導每年都要下來巡視、檢查一番,這些潛在的危險他們看不明白嗎?為何吃喝一頓后就算是“年檢”過關?消防部門續發了《消防安全合格證》;安警部門續發了《生產許可證》;工商部門續發了《營業執照》。
3、我作為一個臨時工,只負責收發貨物,有什么權力和義務去指揮、安排生產。在廠里生產或拿回家去生產,那是廠長的職責。
4、長期以來,孩子們就在干著這項本不該他們干的工作。為什么廠長們、上級領導們早不來阻止這種危險的發生?
5、此次訂單的裝藥量遠遠超過了國標準的幾百倍,廠長為什么還要無條件地安排生產?
6、有了以上這些為什么,為什么還要拿我這個小人物來問罪?到如今我已帶傷關押了兩個多月。請你們回答我!
   
    寫到這兒,我也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繼續下去。便將《申訴書》遞給朱小星,由她自己去決定吧。
朱小星做任何決定都要先讓珍莉點個頭。于是,她立刻與珍莉商量起來。
珍莉看到有對她和朱小星姐夫如此不利的內容,自然是不會同意的。我當時也真傻,就沒考慮到這些因素。后來,朱小星的申訴也就只有作罷。
她們的案件是那些日子新聞界關注的焦點,影響也大,所以都知道將是一個公開的、有電視直播的審判。按常理,可能會當庭宣判。
在接下來的大半個月里,她們在牢里難耐地熬著,為將要到來的公開審判做著各種準備,擔心著各種可能的結果。如珍莉想到她那學習成績一直優秀的兩個孩子,在電視直播時他們以及他們的同學看到,自己的父母作為罪犯在電視上接受審判,他們是否會受得了?擔心將判罪多少年。有時又為出庭時,選擇一件什么樣的衣裳而傷腦筋,要一件最得體的衣裳,它即要好看又不要太艷……。就如一把鋒利的刀,由一根細線牽著,時刻懸在頭頂。整日里提心吊膽。
 
 
     5
終于到了公開審判的那一天。我們滿號子的人都在電視上看著他們低垂著“重罪的頭顱”。老囚們根據她們的經驗開始宣判了,皇后巴蘿說:“朱小星姐夫和珍莉她老公死刑,緩期兩年;朱小星二到三年有期;珍莉就難說了,那就七年有期吧。珍莉她弟弟就怨了,給個一年緩期吧。宣判完畢。”
審判連續進行了兩天?剞q雙方進行著激烈的辯論,控方堅持以125條問罪;另一邊的被告方律師舉出充分的證據和理由,說明應以136條量刑。
兩天下來,珍莉她們精疲力竭,只盼著那把懸在頭頂的刀快些掉下來,是死是活都任它了;氐嚼卫镞B話都不想說,倒頭就睡。實在拗不過大家的好奇心,就只是哭泣。珍莉哭她的兩個孩子跟著囚車跑著大喊:“爸爸、媽媽,你們什么時候回來?”
珍莉說,他們倆就這么跑著、喊著,在囚車揚起的灰塵里,跑了足有三里多路。她就哭著向他們招手,讓他們回家去,別跑了,可他們聽不見。
朱小星則絮絮叨叨地說,她那不到一歲的孩子瘦弱得如一根秋后的絲瓜,孩子他爸則滿臉的胡須,憔悴得像個老頭。
她們倆似乎都沒把注意力集中到法庭的辯論上,而是不由自主地去聽眾席上尋找自己幾個月不知道音信的親人們?吹剿麄兣c自己一樣也含著另外一種苦素,她們就聽不到臺上的人都在說些什么了,只一味地傷心。
最后在法警將她們押到待審室,等待當庭宣判的那幾十分鐘里,她們才把注意力回到自己的命運上來。祈求李畋祖師爺能保佑她們。但無論怎么樣都請快點、快點判決?煽偸鞘屡c愿違。法庭因為無法當場確定,宣布擇期再判。
她們倆悲天動地,比判了死刑還傷心。
可我確為他們松了一口氣,如果真是當庭宣判,很可能就是皇后巴蘿所說的那樣。連想翻案的機會都沒了。等她們回到牢里平靜下來后,我對她們說:“不當庭宣判是你們的機會,說明法庭要考慮辯護律師的陳述,有可能用136條量刑。那可就輕得多了。而且乘這個時候,你們家里人還有時間去活動一下。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結果!
囚們也七嘴八舌地贊同著我的話。皇后巴蘿說:“看樣子我得另外給你們作個二審判決了,那就……放你們回家吧。不過得罰點款,明天中餐給我們買兩份肉。”
于是,她們倆便高興起來。皇后巴蘿這些個經常進出牢房的老囚,所作的判斷往往十有八九是準的。她倆連連說:“好的,好的,兩份肉,兩份肉,就沖你說讓我們回家這句話,也得買肉來慶賀、慶賀!
朱小星這時都忘了皇后巴蘿曾盜用她帳上的錢,去買肉的那事了。雖然這錢是她丈夫從她孩子嘴里的牛奶中節省下,送到牢里來的。當時她曾如此傷心地哭泣過。想到有可能回家,她什么都忘了。
這之后,她們頻繁地與律師接見。有一次,珍莉她父親跟著律師一起來見到了她。回到牢里,她滿臉的高興。走到我身邊坐下,在我耳旁細細地給我說,家里花了好多錢,已經買通了某些“要人”,答應將她的那部份“問題”全由她老公來承擔,先讓她無罪出去。她弟弟和朱小星他們也將爭取緩刑。案子都按136條量刑。
果然兩周后宣判:朱小星姐夫判有期徒刑七年;珍莉老公判有期徒刑一年;朱小星判有期徒刑二年緩期二年執行;珍莉弟弟判有期徒刑一年緩期一年執行;珍莉無罪當庭釋放。
 
 
       尾聲
 
朱小星和珍莉高興的差點連牢房里的東西都不回來拿。當天就回家過了。幾天后才回來拿了被子和衣物,見誰都一個飛吻。完全沒了在牢里時的那股子晦氣。朱小星的臉上也不再是那種木納的表情,顯得活潑了。
珍莉將她的衛生巾和衛生紙統統留給了芝子,用手捏著芝子無血色的手說:
“你一定要活下去。我在你的帳上留了一點錢!
“珍莉,你……!
“什么也別說。有一天你出來時給我打電話,我來接你!
“……”
芝子的蒼老是以飛行的速度進行著的。
 
珍莉老公由于只有一年的刑期,就不轉勞改農場去了,而在本地服刑。珍莉出獄后除了天天去看望她的丈夫外,還在短期內辦妥了煙花爆竹的《經營許可證》,并注冊了一個公司,開始了正而八經的“有證經營”。
朱小星則同有木匠家族傳統的丈夫一起,開辦一個家具廠。過安穩的日子。
珍莉后來告訴我,這件“事情”家里前前后后共花費了六十多萬元,才算是擺平了那些握著她們命運的人。
有一個因本案而受到“牽連”的縣安警局長,是他將《生產許可證》發放給這不合格的生產企業的。他心中滿懷著堤外損失堤內補的想法,乘此機會,打著珍莉他們的旗號在外面她的客戶那兒,收了她十幾萬元的貨款。
當她出獄后,發現此情前去問他時,他氣勢洶洶地說:“為你們的事我都被降職降級了,你還有臉來問!信不信,我再讓你去坐幾年牢?”
嚇得珍莉趕緊收聲,對天祈禱:“失財免災,失財免災!
這樣危險的作坊式火炮煙花廠仍在這個地區的各個村莊里進行著。沒有因為幾十條生命、十幾個孩子的死亡而改變什么。下一個災難正等著人們向它走去。
血的教訓也無法讓人們停止要生存下去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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